2016年12月22日 星期四

圖書選輯:緊捆雙手、強插導管,都是「為病人好」《不在病床上說再見》



資料來源:http://www.storm.mg/lifestyle/203223

緊捆雙手、強插導管,都是「為病人好」?訪歐洲3國,他揭亞洲長照最病態真相
啟示出版 2016年12月20日 16:25 風傳媒


轉載自啟示出版《不在病床上說再見:帶著尊嚴離開的臨終選擇》

作者介紹|

宮本顯二

北海道中央勞災病院院長、北海道大學名譽教授、日本呼吸照護學會理事長、內科醫師。1951年出生,畢業於北海道大學醫學院。2012年在札幌成立「高齡者臨終醫療學會」,並以會長身分各處活躍中。

宮本禮子

櫻台明日佳病院「認知症綜合支援中心」主任、內科醫師。1954年出生於東京。畢業於旭川醫科大學醫學院。2006年任職於認知症醫療專業。共同成立「高齡者臨終醫療學會」,以發言人身分活動中。

不管哪本關於社會福利的書刊,都會提到在歐洲的人權社福大國丹麥、瑞典等國,沒有所謂的長期臥床的老人。我不禁想知道其它國家的情況,因此在學會的邀請演講中,請教了數位來自英國、美國、澳洲的醫師,他們的回答是:「在我們國家,也沒有長臥在床的老人。」相對地,在日本的老人醫院呢? 不必我多說,長年臥病在床、無法行動,正在做中心靜脈注射或經腸道營養的老人不計其數。


非常不可思議,日本的醫療水準絕對不低,甚至可說比其它國家更加先進才對。



「為什麼其它國家沒有臥床的老人呢?」

我在瑞典找到了答案。2007年,我和同為醫師、專攻失智症醫療的妻子一起,經由塔克曼醫師的引薦,有幸拜訪位於斯德哥爾摩近郊的醫院及老人照護設施。如我們的預想,諸院所中,連一位長臥的老人都沒有。不僅如此,也沒有任何一位高齡患者使用胃造口或經腸道營養法。


其原因在於,在歐美人的普遍認知裡,高齡者到了臨終期會自然而然失去食慾,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,使用經腸道營養或點滴等人工補充營養的方式為高齡者延命,也就是干涉他人的自然發展,反而被視為一種侵害人權與倫理的行為,更會被認為是在虐待老人。

當地並不會在高齡者開始無法進食時,給與經腸道營養或點滴,就算發生感染引起肺炎,也不會施打抗生素,僅投以內服藥。當然也就不會有必要將患者的手腳綁起來。


單刀直入地說,大多數的患者在進入意識不明的長臥狀態前,就自然地壽終正寢了,這樣的社會不會製造出長期臥床的高齡患者。
歐美比較好,還是日本比較好?

高齡者的臨終醫療觀,是歐美比較好、還是日本比較好,無人能夠下定論。但是,以某些狀況來說,關節全都扭曲僵化、為了不要讓胃造口的導管歪掉而將患者的雙手綁起來……眼前所看到的高齡老人所受的種種待遇,實在很難讓人感受到他們身為人類應有的尊嚴。

內人和我都已留下書面文件,清楚表達我們在臨終期進入無法飲食的階段時,均不願接受胃造口等各種人工補給營養的延命醫療,不僅如此,也向子女們再三耳提面命,不可因一己之私,讓我倆承受無效醫療之苦。

和國外自然壽終正寢的方式相比,日本的高齡者臨終醫療,在患者已經不省人事的狀態下,還要用點滴或經腸道營養來讓肉體繼續活下去,不管怎麼想都太怪異了。

自從當初在瑞典偶然發現,當地高齡者在臨終階段也不會使用點滴或經腸道營養,為了用自己的眼睛一一確認外國的真實情況,我們夫婦踏上了旅行各國見習當地臨終期醫療之旅。
瑞典.斯德哥爾摩:生命是為了享受人生而繼續

在開始之前,想要為大家仔細介紹展開這一連串旅行的契機,也就是先前提到的位在瑞典斯德哥爾摩郊區的高齡者照護機構。在2007年,我和先生一同前往瑞典。先生先出席歐洲人工呼吸器學會,結束後一起拜訪瑞典的失智症治療、照護院所,進行見習,則是我們這一趟的真正目的。

到了斯德哥爾摩,透過之前在日本見過面的安妮卡.塔克曼醫師,為我們引薦了幾家失智症專科醫療及照護機構。安妮卡.塔克曼醫師是老年科的專科醫師,她是在1987年首度於瑞典開設記憶治療科的失智症治療權威。

照護之家—BLOMSTER

這是一所民間私立的照護之家。在瑞典,照護之家的醫療護理度較高,需要正式醫療協助的高齡者適合入住這類型的機構。不但有醫師會定時巡房,每一位入住者平均分配有0.12位護理師。每間房都有個人浴廁室,淋浴及盆浴設備也都齊全。


民營的照護之家BLOMSTER,外觀充滿溫馨的氣氛。(圖/啟示提供)

在這趟見習中,塔克曼醫師非常體貼地做了各種安排,讓我們能和各機構的入住者吃同樣的餐點,實在是難能可貴的體驗。

這裡的午餐像一般的餐廳一樣,有數種不同的主餐可供選擇。當然,紅酒也是任君飲用地附在套餐裡。看到瑞典這些高齡入住者,忍不住也想讓日本照護機構裡的老人家們也能每天喝上一點酒。事實上日本近來也有些安養照護院所有提供酒類給入住者,但肯這樣做的院所仍然少之又少。

「生命是為了享受人生而繼續」,真是至理名言。

失智症患者也能自由散步的國家

入住瑞典高齡者照護機構的人,除了仍能享受人生中的美食和美酒之外,還擁有可貴的自由。

由於失智症患者會迷路,因此在散步時會有看護員隨行在側,避免發生意外。在機構中認識的一名80歲女性失智症患者,每天定時都要出門散步,但固執地拒絕看護隨行。硬要阻止她單獨出門的話,她會打破窗子逃出去,因此機構在和家屬會商之後,決定讓她攜帶具有衛星定位功能的手機,允許她每天進行兩小時的單獨散步。在日本的相關院所中,除了那些身體硬朗、腦子還清明的患者之外,絕不允許失智症患者單獨出門散步,萬一發生意外,院所將遭到管理失職的訴訟。

2007年,一位失智症男性患者(當時91歲),家屬及看護疲勞以至於不注意時,出門獨自行動,意外死於平交道事故。JR東海鐵路公司對其家屬提出賠償告訴,繼而掀起嚴重的議題。由於一、二審時家屬皆認同照護過失,因此最後判決死者九十一歲的妻子必須對JR東海鐵路公司支付賠償金。如果最高法院也做出同樣的判決定讞,無疑地,全日本的失智症患者將面臨此後被徹底禁閉在家中的命運。這怎麼可以呢! 像這種因為失智症患者引發的損害事故,應當不是由家屬進行賠償,受害者(本案例中為JR東海鐵路公司)應向社會性的賠償制度求償才對。

除了外出之外,日本對高齡者的行動還有許多其它的限制。例如有些醫院,碰到長期臥床的高齡患者會有劇烈身體動作時,會用布條將他們的身體或手腳綁在床欄上。醫院常會有這類解釋:「亂動時腳卡進床欄裡,有可能會骨折」、「一切以患者的安全為優先」。相比之下,瑞典的國民卻願意承受一定的風險,以換取身為人的基本自由。民族性和社會觀念的不同,也如此鮮明地反映在高齡者的醫療面上。
奧地利.維也納—要綁住患者需要繁雜的申請手續

照護之家—聖卡特林那之家

聖卡特林那之家(HOUSE St. KATHARINA)由公益團體營運,光在維也納就經營有85個老人照護設施。副所長兼看護長艾絲特德為我們介紹與說明情況。該院所入住有96人,一半為失智症患者。雖然沒有長臥在床的患者,但有4成入住者以輪椅代步。醫師以每週3回、每回3小時的方式到院進行訪視及診療。

約有8成的入住者在院所內進行安寧照護及臨終陪伴。發生肺炎時,院所會將高齡病患轉診至正式的醫院,但如過病況不樂觀,將會接回照護之家在熟悉的環境中進行臨終陪伴,和日本的作風相當不同。此外,也因為醫院的診療費高昂,病患無法長期待在醫院,大多是短期就診後就回到這裡。高齡入住者如果有肺炎等疾病反覆發生,也會有在醫院及照護之家來回入住的情況。

這個院所如果需要對患者的身體進行束縛時,也必須向政府提出申請。看護師說:「安全帶、床柵、鎖、輪椅的煞車等等,都被視為一種束縛,因此患者的身體要是在輪椅上東倒西歪的,我們也沒辦法。」
荷蘭.阿姆斯特丹—所有人都選擇不要延命醫療

荷蘭是世界上第一個通過安樂死的國家,此外也擁有知名的「阿茲海默咖啡廳」。2011年我前往荷蘭首府阿姆斯特丹,瞭解當地的高齡者醫療。

失智症專科照護之家—AMSTA

透過之前所訪問的看護機構的所長妮賓.迪克的介紹,我們得以造訪市內失智症專科護理之家,它就位在我們所住的旅館步行約30至40分的區域。走到汗流浹背之際,推開好不容易抵達的建築物大門,身材極高大的看護師兼所長喬瑟.柯克已在等待我們。

機構本身是四樓高的建築,各樓層收容六位患者,總計有24名入住者。平均年齡為80歲。醫師每週會到訪一次,來訪時僅會為有必要的患者看診,視必要性也會開立處方箋為患者配藥。發生摔倒骨折等狀況時會轉診到醫院,但基本狀況全部都是在機構內對應處理。抗生素僅開立內服藥,不做靜脈注射抗生素。

這裡會要求所有入住者以書面方式開立臨終期相關的醫療指示。這個做法和美國的

POLST(針對生命維持治療的醫師指示書)幾乎完全相同,包括心肺功能停止時的急救、是否投予抗生素、是否使用經腸道營養等等,都會一一確認。指示書上會有入住者(嚴格說起來是家屬)與醫師的簽名。而幾乎所有人都是希望「不受到任何醫療干涉」,這對荷蘭人來說似乎是基本常識,原因則是「人權倫理問題」。

如上所述,隨著失智症的病情發展,就算患者最後變得無法進食,機構也不會為患者進行胃造口或中心靜脈注射,而是讓患者順其自然地過世。入住者中,長臥在床的患者一名也沒有。就算倒下了,也會在臥床後很快就與世長辭。偶爾有因外傷轉診到其它醫院的患者,在短期治療後會再回到這裡,入住者幾乎全部都是在機構裡走完人生最後一段路。



位於阿姆斯特丹市內的失智症專科照護之家AMSTA。(圖/啟示提供)
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